争吵声起来时,徐筱茹正拿着手机付完钱转身要走人,路口被看热闹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。刚才还畅通无阻,行人寥寥的街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这么多人,七嘴八舌好不热闹。
徐筱茹想通过人群继续赶路,人没挤过去,热闹却看出个七八成来。无非就是有人开车没打转向灯,撞上了同样没长眼的摩托车,公说公有理,婆说婆有理,群众充当临时法官,你一言我一语地下判决。
“让让,让让。”
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,徐筱茹推着车子从人群中艰难穿过。
——砰。
徐筱茹刚坐上车,就目瞪口呆愣原地愣了三秒,看热闹的人转眼间就成了交通事故当事人。
可,她的车子甚至都还没得及发动呢。
“你、你没事吧?”车子也顾不上,西瓜倒是小心的放在一边,然后蹲下身上前查看。“你还好吗?”待看清被撞的人之后又是一愣。
好家伙,不仅撞人,还撞上了店里的常客,这下好了省得报地址了。看热闹的人倒是高兴,不用换地方,只要转身扭个头,又有新戏码上演。
倒是徐筱茹再也无法淡定,一时也不知道是热还是紧张,她宁愿相信是人太多空气稀薄而导致的缺氧,连话也说不利索。“要不、要不去医院看看?你、你能起来吗?”
能起来最好,跑医院不仅费时间也费钱。
——当然,她最希望的还是对方安然无恙。
男子摇头,不作声。路人议论纷纷,有人建议带去医院看看,有人说车子根本就没启动,不可能撞伤,就是没人来搀扶。
“我先扶你起来。”
徐筱茹上前,两只手交握在边扬胳肢窝下,他好似伤得不轻,大半个身子全部倚靠在徐筱茹身上。徐筱茹哪里知道他看上去瘦高瘦高,每天好像吃得也不多——起码在店里是这样,身体却这样重,人靠过来的时候差点被他带着一起摔回原地。
真是羞死人了。
徐筱茹这回不仅面红耳热,还浑身冒汗,连带着两个眼圈都开始泛潮。
“没事。”
两个字轻轻地滑过耳廓,像是专属于她的密语,声音很小,却纾解了她大半的紧张。
“真的没事吗?”徐筱茹开始不好意思起来,她这人惯会虚张声势,对方一旦客气,内疚感瞬时油然而生。
边扬摇头,再次重申,“真的没事,你没撞到我,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。”
这是徐筱茹第一次听他说话,一个搀扶,一个倚靠,看上去两个人亲密无比,这也让徐筱茹能够更加听清他的声音,心里长久以来的猜测和疑惑至此揭开谜底。她不禁侧望着他怔忡了下,最后理智回归再次弯腰,拍了拍他裤腿上的灰,“那你自己小心点。”
西瓜不甜,不仅不甜,甚至也不够红,不仅不够红,甚至还有一部分白瓤。
徐筱茹很气愤,非常气愤。
不锈钢勺子挖着吃了没两口,到后面直接戳起来,戳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跟西瓜生气,还是跟商贩生气,
——又或者,
生自己的气。
晚上,徐筱茹做了个梦,梦里她买彩票中了一百万,随后跑去路口把西瓜摊整个买了下来,就在路边一个个的开,开到最后,竟然没有一个熟透。
第二天一早醒来,莫名更加生气——被梦气的。
新世界是河西二道里一片最近新开的KTV,设备新装修大气,关键是正在搞开业大酬宾活动,预约电话从早接到晚,想去都得提前三天订位子。
彭城一行十来人刚从饭店吃完三十来斤小龙虾,旧也叙了,酒也喝了,游戏也玩了,仍旧不过瘾,齐齐吆喝着要再续下一摊。
活动组织者早已提前做好行程计划,有条不紊地安排大家有车的载谁,没车的谁又同谁一起叫车,确保一个不落地全都平移到下一个空间。
“我说你小子,毕业后就玩消失,到底上哪发财去了?”
彭城和两个同样年纪的男子勾肩搭背你侬我侬,七扭八扭地走进KTV包间,身后跟着两三个男女生,亦是聊得热火朝天。过道昏暗狭窄,鬼哭狼号的声音络绎不绝,偶尔夹杂着一两句伤感动情的嗓音。
看上去彭城已是半醉,步子漂浮,说话还有些大舌头,但条理还算清晰,尚存有一些理智。“狗屁,我要是发大财还参加什么同学聚会,统统把你们这些贱民都收了给我搬砖去。”
“爸爸,你赶紧收了我吧,跟谁干不是干,还是我彭爸爸大气爽快。”十几人三三两两进入包厢,点歌的点歌,摇骰子的摇骰子,有人听见彭城这话,跟着起哄。
另一人手拿着话筒,直接开麦,“你们都是我爸爸,来个人把我也一块收了吧,这破班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。”
有人举手大声抗议,“诶——别搞性别歧视啊,我不是你爸爸,是你奶奶。”
“行,只要你愿意养我,叫你祖宗都行。”
彭城甩开左右两人,冲上去抢过麦,对着话筒大叫,“什么祖宗,那是千年难遇的神仙姐姐。”
插科打诨、行酒令玩了一轮又一轮,有人提议比骰子大小,惩罚是真心话大冒险。老套的游戏,但也敌不过学生时代的美好和青春的悸动。
“你输了,老彭。”右手边男同学宣布比赛结果。
彭城自认输得起,眼珠子在包厢转了一圈,人仰马翻的,场面几多嗨,但时已近深夜,难免让人感觉到疲累,毕竟上过班的人再也经不起如此强度的寻欢作乐。
“我选真心话。”
手机上有现tຊ成的小程序,不用动脑子就能随机生成一堆歪点子。
“问,你小时候跟朋友干过什么有趣的事?”
“切——”三四个游戏参与者齐齐“切”出声,觉得问题不够过瘾。彭城想了半天,脑子跟糊住了一样,有人已经等不及要起身去释放刚喝下的几杯酒。
“等一下,我想起来了,”彭城说着看了在场两个女生一眼,犹豫,“有些低俗,你们确定要听吗?”“恶俗”二字瞬间勾起大家的兴趣,打盹的也清醒了,想撒尿的也憋住了。
“我小时候班上有个男生,他不喜欢说话,是一句话都不说的那种,老师叫他回答问题他也不说,就站着......”有人心急,“说重点。”
彭城“啧”了下,“好好听,别催。小时候这样的人不都容易被欺负嘛,他一开始也是,后来就没有了,你们猜为什么?”
有人重复,“为什么?”
又有人说:“那肯定是没讨到好,被打回去了呗。”
还有人说:“家长找学校了吧,事情闹大就不敢了。”
“那是十几年前,你以为现在啊,这种问题多了去了,管都管不过来。”有人跟着呛声。
胃口吊得十足,彭城心满意足,竖起食指左右摆动,“nonono,你们都猜错了,原因是因为此人天赋异禀,实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企及。”
“说人话。”
“他鸡巴大。”
......
"什么意思?"有女生一时没反应过来,呆呆地问。
“就字面意思啊。”彭城答。
女生执着于真相,不懂这其中前后逻辑所在,“为什么这样就不会被其他男生欺负?”
这可问倒了彭城,其他男生也纷纷沉默。游戏结束,众人四散开来。
“别走啊,我故事还没说完呢。”讲故事的人意犹未尽,开口挽留。
“还有下集啊?”
“当然,”彭城昂着头,神气道:“难道你们都不好奇他到底多大吗?”
女生皱起眉头,不可思议地看着他,“你不要跟我说你量过。”
彭城挑眉,贱兮兮地抿着嘴笑。
“我靠,你真的量了。”
“嗯哼,”彭城得意洋洋地说:“中午放学的时候我把他叫到我家里,用直尺比了下。”
几个男生瞬间兴奋了起来,“多少?”
场面失控,在场的两个女生再也呆不下去,摇头撇嘴赶紧逃离。
——恶俗,太恶俗了。
互相搀着还没走到包厢门口,就听见身后几个人异口同声大叫道:“我靠——”
惊得从门口路过的人频频往里探头,散落在包厢各处的其他人也纷纷互相对视询问。
只有知道内情的两个女生能听出他们语气中暗藏着的忿忿不平。
面包店下午没什么人,几个人抓紧时间放空休息,按照之前的工作计划,今天开始应该准备新品,但徐筱茹有些犹豫。
“为什么?”丽丽不解地问。
徐筱茹有些沮丧,“店里现在都有点忙不过来,再定期推新品,怕是吃不消。”
芬芬姐在后厨将刚分割好的面团放进烤箱定好时,又忙不迭地清理台面,最后洗手擦干水渍,人堪堪在背后露出个影子,声音却先一步到达两个人的耳朵里。
“之前不是你说的吗?要留住客人就得出新品,现在人都讲究新鲜感。”
丽丽跟着点头,她也记得有这回事。
这话徐筱茹的确说过。
“我们后厨现在总共就三个人,我和强叔每天要做三十几种面包,虽然芬芬姐你和丽丽有时也会帮忙,但你自己蛋糕这块都忙不过来,而且丽丽干的事情也很碎很杂。”
“我可不想当周扒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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